2003年某個晚上。

　西洋菜街。

　行人隧道口對出的長椅。

　兩個人。

　一男．．．一女。

　「已經有決定了嗎？」她問。

　「對，妳呢？」他問。

　她點頭，然後她從手袋中拿出東西。

　「這一對皮帶電話繩，紅色是我的、黑色是你的。」她打開了盒子：「把你的電話給我。」

　Zoe把一條手指長的皮帶電話繩掛在阿威的手機上，她看到螢光幕的Wallpaper，是阿威跟他的女朋友，心中出現了一陣的痛楚。

　「無論你換多少次電話，也要掛住我．．．我這電話繩，知道嗎？」她替阿威掛上後，拿出自己的電話，已經掛上了。

　「好的！我一定會掛！」

　可惜，後來最受歡迎的幾款電話，機身也沒法掛上電話繩。時代的改變，令人們也改變，承諾不是不想兌現，只是有些事情，不到我們控制。

　「我也有東西給妳！」阿威把一袋紙袋遞上。

　「是什麼來的？很重啊！」

　「一份心意！妳可以回家才拆開嗎？」

　「好的！」Zoe看著花紙包得密密實實的東西，心中在猜是什麼東西。

　「對啊．．．妳．．．妳的決定是．．．是什麼？」阿威問。

　「呼．．．」Zoe呼出一口大氣，然後深呼吸：「其實我們都很自私。」

　阿威沒有說話。

　「我們都為了自己，沒有理會別人，我們都在欺騙對方的那個他，我很內疚我這樣對我的那個他，但我更內疚．．．更內疚搶去你，傷害了愛你的她！我們女生是很清楚那種痛苦的感覺，我不想她受到傷害！」

　Zoe低下頭，掩飾著快掉下的淚水。

　「我明白的。」阿威抬起頭看著灰灰的天空：「．．．其實．．．我也不會先放棄一個人．．．不會先放棄一個人．．．」

　一個低下頭、一個抬起頭，不同的方向，卻有著同樣的感覺．．．痛苦的煎熬。

　「乖女孩，別哭。」阿威拍拍她的頭：「我們要尊重大家的決定，在剛開始時選擇結束，可能是一件好事，你我也知道。」

　「對．．．」Zoe咬著下唇，說出不想說出的一個字。

　「公司今天跟我說，我下星期要調走了。」阿威說。

　「真的嗎？」

　「是，可能這就是上天的安排。」

　「我們今晚以後．．．不再找對方好嗎？」

　「妳．．．」阿威也眼泛淚光：「妳為什這樣決定呢？」

　「因為我怕我不捨得你！」Zoe大聲說，淚水已經把眼影化開。黑色的淚水，代表了最痛的感受。

　阿威深深地擁抱著Zoe，這是她們最後一次的擁抱。

　擁抱了五分鐘？十分鐘？不知道。只知道，時間在這一刻就像電影畫面般停頓了。

　是上天的安排？對，上天把她帶來，然後．．．把他帶走。

　離開了長椅，他送她到車站，一路上，他們還是緊緊地拖著對方的手，只因，大家也知道，這將會是最後一次直接地感受到對方手上的體溫。

　巴士到。

　沒上車。

　沒說話。

　巴士到。

　沒上車。

　沒說話。

　只是緊緊地拖著。

　緊緊地拖著。

　直至．．．

　最後一班巴士到來。

　Zoe慢慢地走上車。

　最後的擁抱、最後的拖手、還有最後的一吻。

　他們沒理會在後面排隊的乘客，在巴士的門前吻著。

　他們心中同樣想著多一秒也好，多半秒也好，只因已經是最後的一次。

　「你們上不上車的！」巴士司機帶點怒氣說。

　「再見了。」

　「再見。」

　車門緩緩關上，Zoe坐到下層，看著阿威的身影慢慢地向後移動。

　「對啊！請妳別打開信封！別打開信封！」

　阿威在將於眼前消失的一刻說出了最後一句說話。

　．．．

　．．

　．

　我愛的人，是他的女人，誰說，愛得簡單？能相依為命的，不會是生命的插曲，但這插曲，卻是一生中最愛。天各一方的，不能靠近，否則，可會一拍兩散。我想說，請准我，把你忘記，然後，請把我，完全．．．取消資格。

　想念的習慣，總是，死性不改。

　這些，都是，那一年，他最愛聽的歌。

《假如，死去，是一種悲劇，那，生存，卻得不到你，是悲劇中的悲劇。》

續．
西洋菜街的天空 - 後篇(4) 十一月十九日繼續連載．

上一頁 | 下一頁